独酌男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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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从来索取的理所当然。

安敏宇来找她回家，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安父的脸色不好看，闺女大半年的不回家，在他眼里不是什么事，但她忤逆自己这个“仇”，他是记下了的。本想着她在外头，靠着那点打工的钱，恐怕连个住的地方没有，迟早要对自己低头，却不想过年竟然都不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安水晶抬眼看他，心道分明不是你让我‘滚’的：“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

她还真不是说说，抬脚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

安父气的不行，胸口蓬勃的怒气都要像炮弹一样涨出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安水晶沉默，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可那背后隐晦的含义，却让他不由得感觉到有一股凉意，爬上了心头。

恐怕是，没有的。

安敏宇见父亲和妹妹僵持成这样，生怕自己的事情要泡汤，连忙打圆场道：“爸，你看妹妹一听说你喊她，就跟我回来了，连行李都没收拾，你就不要生她的气了。”

又冲他死命打眼色。

咱们有求于人，姿态就不要摆的那么强硬了吧？

安父勉强听进去了，缓和了脸色，但还是没好气的道：“以后再敢跑出去，打断你的腿！”

安水晶扫了客厅两眼，不过半年，这屋子显然已经不能呆了。这会才开春，天气还没缓过来，屋里连个空调都没开——不会是又坏了没钱修吧？

房间里一股子发霉脚臭的味道，原本擦得干干净净的四方桌子上堆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唯二的两张凳子一张瘸了腿，另一张不知道是洒泼了什么东西上去，斑驳发黑的令人呕。

这父子两人都瘦了许多，看来这段时间过的不太好。

她连坐下听他们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干脆抱臂看着他们父子两做戏，神色十足嘲讽。

安父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又猛地蹿了上来：“小畜生……”

“行了，戏精都没你两会演。”

安水晶退到了门口，所幸门没关，她这段时间虽然也有锻炼身体，但对上两个成年男子，并没有什么胜算。她不敢赌他们的人性还有没有剩余的光辉，只能先看好逃生路线：“我业还没有做完，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她说‘回去’，就好像安家不过是她的亲戚家。

安父的脸色越发的黑沉，仿佛风雨欲来。

“这里是廉租房，政府给的房子，你要是在这里打我，政府不会不管。打不死，我就告你家暴，要是打死了，那刚好，你去吃几年牢饭，我也不必这么辛苦的过活。”

不想听他接着喷粪，安水晶干脆就把话说开了：“你们要是有事就直说，不要以为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我就会妥协，我不小了。”

安敏宇震惊的看着妹妹。

这还是他的妹妹吗？他记得她以前是很胆小的，随便吓一吓都要哭了，哪次不是乖乖的把钱掏出来给他？

安父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知道小女儿不喜欢自己，可是听着她一口一个‘打死我’一口一个‘吃牢饭’，还是忍不住心惊。

她面上没有半分从前的犹豫无措，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

廉租房的隔音本就不好，他家大门也没关，已经有人在探头探脑了。

他记得小女儿以前特别要面子，就算是哭，也只是呜咽着无声流泪，绝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哭。

她很倔强也很要强，从不愿让人知道，他对她不好。

他以为她是要这个家的，他以为她是要这个父亲的，否则当初，她大可以跟着她母亲离开。

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就这么恨他，厌恶他，已经恨他恨到不想活了吗？

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安父面上的神色复杂。

不可置信的惊愕、懊悔、怨怪、厌恶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愧疚。

搅得他喘气都粗了三分，心脏病都要犯了。

但他又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他以为他的女儿只是脾气随他，只是离家出走，迟早会认怂回家给他认错。

但他，好像已经失去她了。

“你滚……”他指着门外，沉声说道：“你滚的远远的，从此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安父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摄人，仿佛是藏在阴暗角落的毒蛇，要择人而噬。

冷静到安敏宇冲他眨眼眨的眼皮都要抽筋了，他都仿佛没看到一样。

安水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爸！钱还没要到呢！”

安敏宇跺了跺脚，引得安父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那个……我自己跟她借……”

等了半晌，也不见父亲点头，只好缩着脖子自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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