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八十二章：半真半假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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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姨娘的事当年是卡在陆夫人心头的一根刺，也是陆夫人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耻辱。陆鼎存因为李姨娘的事情自觉亏欠了陆夫人一辈子，自此之后对陆夫人言听计从、绝无二话。

其实那件事情说起来也不能全怪陆鼎存。只因陆鼎存的母亲陆李氏自一开始便瞧不上陆夫人的江湖世家出身，她心目中的陆家媳妇，应该是一个柔柔弱弱、稳重持家的大家闺秀。

李姨娘闺名莲心，是陆李氏的内侄女。李莲心的父亲李佑是陆李氏的哥哥，当时在翰林院一名编修，可李佑身子不好，在李莲心十二岁那年便因病故去了。不久之后李莲心的母亲也因思念成疾抑郁而终。陆李氏心疼侄女便把她接到了陆府过活。她和陆鼎存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陆鼎存这个表哥甚是仰慕。陆李氏心疼侄女，所以打从接她进府，便存了让她嫁给陆鼎存的心。

不论陆李氏是怎么想的，李莲心是如何期待的，无奈陆鼎存只拿李莲心当妹妹一般看待，并没有存半点别样心思。至于后来他在京城查案之时邂逅了陆夫人汪灵，则是一见倾心非卿不娶，若陆李氏不答应，他便终生不谈婚嫁。陆李氏倔强了一辈子，只在儿子面前低过这么一回头。陆鼎存铁了心思娶汪灵过门，陆李氏拗不过，便只能顺了儿子的意，汪灵自此便成了陆夫人。

陆夫人在嫁给陆鼎存之前并不知道有李莲心这么一个表妹的存在，在她嫁进陆府之后，才知道这陆府里还住了个李家表妹。汪家是走镖的江湖豪杰出身，宅院里并不讲三妻四妾这码子事。镖师们将头悬在腰带上走江湖，家里有一个当家主母便已足够。汪老爷子也就只有一个发妻，并无其他侍妾。

陆夫人在这么个简单的环境下长大，对于此事上心思单纯的很，自然不可能将表妹和自己的丈夫联系到一起。所以她只当李莲心是一个可怜的孤女表妹，平日里对她也是颇多照顾。

殊不知陆李氏一开始便不觉得陆夫人能将自己儿子照顾好，因此她并没有放弃将侄女变成儿子房中人的想法。她见陆夫人善待李莲心，便想着若是将莲心纳进门，妻妾之间若是能如这样一般和睦相处是最好不过，如此一来还能多一个可人照顾自己的儿子，又能全了侄女的心意。说起来，她总觉得亲侄女要比一个镖师家的女儿更适合自己的儿子。

陆李氏对儿子多次说起将李莲心纳入房门之事，可陆鼎存一心都放在陆夫人身上，自然不肯随了母亲的意，所以此事也就一直只是陆李氏和李莲心二人的一厢情愿，一直也未能数。

李莲心自小在大宅门里长大，姨娘小妾们的争艳邀宠明争暗斗的戏码她见的多了，照猫画虎的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搬到陆夫人面前，着实令无此经验的陆夫人应付的有些吃力。再加上有陆李氏这个姑母有意无意的偏心，陆夫人又是初为人妇，面对表妹的虎视眈眈以及婆婆给的压力和刁难，她不忍令丈夫为难，只能选择暂时的忍气吞声不予理会。陆夫人汪灵本就不是个善于妥协的人，之所以忍了许久是因为她在乎陆鼎存，她知道陆鼎存对她的心意，同时她也爱他、欣赏他、仰慕他，所以她认为这些牺牲和对他的爱想比，显得无关紧要。可直至那件事的发生，她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不理会就能够避免的；有些人也不是忍气吞声便能够躲开的。

在陆夫人嫁入陆园的第二年，她怀孕了。

那是陆鼎存的头一胎子嗣，即便陆李氏再不待见陆夫人，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家长孙之故，一时间，也是对陆夫人有求必应，百般照顾。陆鼎存更是对妻子疼爱到骨子里，而正是这份疼爱，让李莲心嫉妒得生了祸心。

陆夫人怀胎五个月的一日，孩子意外的滑了胎。陆夫人躺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大夫还没来得及到府，她便已经见了红。等到后来大夫到了，孩子已经腹死胎中，就连陆夫人也是九死一生，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险些没救回来。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陆夫人将死胎生出来的时候，婴孩儿浑身上下遍布可怖的青斑，很显然是中了毒。当时陆夫人已经昏迷，所以并没有看到儿子的尸体，大夫将死婴拿出来之后瞒着陆夫人和陆李氏，却偷偷给陆鼎存过了眼，孩子的死状让这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男人险些站不稳，差点昏厥。

陆鼎存从没想过在自己的府里、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盛怒之余便开始亲自着手查探，他决不允许府里有人暗害他陆鼎存的妻儿。

陆夫人当时中的是慢性毒‘青莽’，按孩子的死状来看，至少已经中毒三个月以上，所以基本上是陆夫人有孕之后不久便已然中了毒。青莽之毒是慢性之毒，也是一个十分阴损之毒，是为了宅门暗斗而存在的高级产物。

怀孕的女人刚沾上青莽的时候，母体和腹中婴儿都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随着中毒时间日久，那毒会直接浸入婴儿的五脏六腑，使其生命日渐衰竭，而在大夫号平安脉的时候，只会表现出婴儿先天不足之象。而这种情况之下，大夫大多会给孕妇开一些茯苓白术之类的安胎补气之药，殊不知因为与青莽相克，这种补药不仅对胎儿无益而且有害，假以时日，婴儿便会腹死胎中。

而且青莽之毒还有一点少为人知，那就是若是中毒时间不足三个月，则婴儿死状与一般先天不足无甚区别，但是一旦超过三个月，那么死后尸身之上会出现大量青斑。不过这毒在体内蛰伏的久，一般孕妇的体质却是等不到三个月便会让婴儿腹死胎中，但是正是由于陆夫人出身镖局世家，自幼习武，所以身体要较一般闺阁夫人硬朗的多，所以在中毒之后又生生的熬过了三个月才滑胎。如若不然，怕是这孩子连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陆鼎存心中明白的很，在这陆府里，只有表妹莲心才最有害人的动机，可因为这毒蛰伏时期太长，若是没有证据证明确实是莲心所为，他却不能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陆鼎存为了怕妻子害怕修养不好，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将孩子中毒之事告诉妻子，只说是这孩子先天不足，和陆家没有缘分，让她安心静养不要多想，他自己却是在探查的过程中勒令全府不得将此事向夫人多嘴半句。

尽管不知道中毒的事，但是孩子的死仍令陆夫人伤心不已、大病了几个月。她先前和陆鼎存一起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不论男女都叫做陆少白，只盼望他或她身为陆园的第一个孩子，日后能够明辨黑白是非，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如今这个被寄予无限希望的孩子就那么在一日之间消失在她的世界，陆夫人的心痛可想而知。

陆鼎存到底不负鬼探之名，不到半个月时间，便找出了李莲心买通丫鬟下毒的罪证。陆李氏得知之后大为震惊，她不是不知道莲心妒忌陆夫人，不过这世上哪个女人不善妒呢，她又是自己的嫡亲侄女，所以只要不出大错，她便也一直由着她，更何况，她本就喜欢莲心多一些。可陆李氏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女会有如此蛇蝎心肠去暗害自己的长孙，这一事实让她愤怒心寒，自此也就打消了让儿子收她入房的心思。

陆鼎存自此事之后，便禁了李莲心的足，但是为了不让妻子察觉，同时勒令全府上下一个字都不准提起，也算是看在死去舅父的面子上全了李表妹的脸面。只是他同时也不愿李莲心再留在陆园里，就想找个机会给她找个差不多的人家远远的嫁出去，此后天长路远再不相见，如此也算是对得起他死去的舅父。陆李氏也是这般想的，自事发之后，便开始托人张罗相看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