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怨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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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有错。”仙蕙先认了错，然后才道：“可是女儿也是一片好心。”拿了在厨房沾葱汁的帕子，擦了擦眼，顿时泪盈于睫，“当时女儿见娘气得厉害，心里就想，这人在气头上，难免会说些不过脑子的气话。万一……，娘说得难听，岂不伤了爹和娘的夫妻情分？岂不辜负爹来接我们的一番好意？”

邵元亨听得一怔，继而叹道：“哎，还是仙蕙你懂事啊。”二女儿如此细致贴心的向着他，心中甚是受用，“来来来，坐下说话。”

仙蕙在旁边坐下，“谢谢爹。”

邵元亨道：“你看看，连你小小年纪都明白的道理，你娘咋就不明白呢？只知道又吵又闹的，她要是能像你想得这么通透，那就好了。”

仙蕙忍了心头火气，“爹，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有些直，不拐弯儿，想来还得多劝劝才行。”语气一转，“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娘有这么一股子冲劲儿，只怕也养不大我们几个，更不用说孝顺祖母了。”

父亲千不好万不好，却有一条好处，——事母极孝。

呵呵，虽说这十几年，估摸他早就忘了还有一个娘，但是找到祖母以后，对祖母的孝顺和尊敬还是足足的。平时大小有个什么事儿，只要搬出祖母来，都好办得多。毕竟孝道，是衡量世人美德的一个标准，父亲最好脸面了。

母亲就算脾气再硬、再傲，但对祖母十几年的孝顺不掺假，他是不能否认的。

“我知道，你娘这些年很不容易。”果不其然，邵元亨的神色缓和几分，“若是没有她，你祖母不可能平安活到现在。这份恩情，我心里一直都记着，也想过要好好弥补她的，可她……。”摇摇头，“还是那副孤傲脾气。”

孤傲？仙蕙心下讥讽，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嫌孤傲？说到底，不过是他现在另有娇妻陪伴，就嫌元配不够年轻美貌，不懂温柔小意儿罢了。

但面上却一副赞同的神色，“爹你说得对，娘的脾气是有些孤傲，我得空就多劝劝她。回头呀，我就跟娘说，爹是来接咱们去享福的，好好儿的，娘你怎么能跟福气过去呢？我说多了，她慢慢就会明白过来的。”

邵元亨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就拿这话劝她、问她。”语气里带出抱怨，“都一大把年纪了，又吵又闹，还不如你懂事，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仙蕙觉得再说下去，自己就先要被恶心坏了。

她忍了忍气，佯作怯怕，“爹，那我装病的事儿，你……，不怪我了吧？”

邵元亨笑着摆摆手，“不怪你，你是好心嘛。”看向明眸皓齿、肌肤光丽的女儿，只觉又乖巧，又懂事，而且还会讨人欢心，夸道：“你呀，倒是跟彤云有几分相像。哦……，你还不知道，彤云就是你在江都的妹妹。”

邵彤云？妹妹？仙蕙呼吸一窒。

不！自己当然知道她是谁，太知道她了。

邵元亨笑道：“彤云也是一个嘴甜会说话的，讨人喜欢。”

“是吗？”仙蕙强压了心中的那些怨恨，眉眼盈盈的笑，“听说，三妹妹和我一般大小年纪，爹又说我们性子相像，想必我们两个肯定合得来。”假意叹了口气，“不像姐姐总是闷闷的，不爱说话。”

男人都希望坐拥齐人之福。

邵元亨虽然对沈氏已经没啥兴趣，但是对两房儿女，还是希望他们相处融洽的，子孙满堂、人丁兴旺，是一件让人羡慕的好事儿啊。

因而听了二女儿的话，颔首道：“是的，你们两个同一年生的。”说到这个，不免有点尴尬，咳了咳，“那个……，彤云性子伶俐讨喜，爱说话，又好相处，回头你见她就知道了。”

“好。”仙蕙抿嘴一笑，“等到了江都，我就去找三妹妹玩儿。”

邵元亨点点头，然后道：“既然你没事儿了，那还是今儿下午动身罢。”

仙蕙知道他一刻都不想在仙芝镇逗留，昨儿说可以停几天再走，是为了跟这一房的人缓和关系，才勉强退让的。眼下既然自己挑明了没事，他当然巴不得马上就走，因而起身，“那我先回去再收拾一下，不打扰爹了。”

出了门，站在风里狠狠吸了一口冷气，才慢慢平复情绪。

父亲刚才的话倒也不夸张，邵彤云的确很是伶俐，讨喜，会说话，谁见了都说她好相处。不然的话，自己前世又怎么会轻易被她骗了？她和荣氏一样，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不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藏了歹意！

仙蕙抬眸，望向江都方向。

邵彤云……，我们很快就要再见面了。

到了下午，邵家一行人就开始动身启程。

原本从仙芝镇去江都要七、八天路程，因为邵母上了年纪，不敢走快，所以路上又耽搁了几天，花了整整十天时间才抵达江都。进城之前，刚好快晌午了，邵家的人在一个小茶寮里歇脚，喝点热水，上个茅房，再喂点马草之类的。

仙蕙找了胭脂水粉出来，叫了母亲和姐姐，“我给你们打扮打扮。”叫嫂嫂领着丫头打了热水，给母亲洗了一回脸，抹了玉润膏，趁着脸上潮湿赶紧扑粉，“你别动，我手脚麻利着呢。”

沈氏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底子好，被女儿用脂粉掩盖住眼角细纹，虽然不能年轻十岁，但是精神许多。再用金钗点缀一下，带上贵气，便有了几分富贵太太的模样。

明蕙眼里闪过惊讶，“这样好啊，衬得娘年轻了许多呢。”

沈氏不习惯，“我这都快奔四十……。”

“娘。”仙蕙嗔道：“你怎么又说这话了？别说四十，就是六十也得打扮。”怕母亲不放在心上，故意刺了一句，“你不打扮，人家打扮，何必衬得人家一枝花呢？不说希图谁看着，就是自己个穿的光鲜一些，不也欢喜嘛。”

沈氏眸光微动，没有再说四十不四十的话。

仙蕙又给姐姐画了妆容，自己也修饰了下，她们姐妹年轻，原本就是亭亭玉立的一枝花，妆点一下，更是有了明珠美玉的光彩。

邵大奶奶站在旁边，见了婆婆和大小姑子穿戴整齐，妆容干净，顿时手脚都没地方放，局促道：“这可就我剩自个儿灰头土脸，上不得台面……。”

她没说完，仙蕙就把人给拉了过去，“嫂嫂，我来给你收拾。”

邵大奶奶除了做新嫁娘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涂脂抹粉，弄好以后，浑身不自在，一个劲儿的追问，“脸上胭脂会不会太红了？粉多不多？”

沈氏对她笑道：“好看的，比你从前素面朝天好看多了。”正巧邵景烨进来催人，朝儿子问了一句，“瞧瞧你媳妇，怎么样？”

邵景烨看了一眼，“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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